Lave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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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

可以当作是友情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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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周柯宇，我咋不知道你这麽关心同学呢？」

01

老师在台上讲课的声音将时间无限拉长直至下课钟声响起，张嘉元抬起头，彷彿重新活了过来。上课内容枯燥乏味不是第一天，然而大考逼近，就连原本不爱学习的张嘉元都被迫拾起讲义低头刷题。

严格来说，张嘉元的成绩不是特别的差，甚至可以说上是不错，在九百人的年级裡排名总是在两百五十名左右徘徊，但这个成绩想上一流大学是绝对不够的。三年前考高中的失利使张嘉元一厥不振，高一入学后总是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凑合着混日子吧，他叼着笔杆停止刷题，目光落在前桌的后脑杓后想，大不了之后就随便找个工作混口饭吃就好。

反正努力最后也是会落空，那为什麽要努力呢？

02

高三的班导师老李是个热血的秃头，这是张嘉元对他的评价。张嘉元无所事事的态度实在太扎他的眼，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与约谈终究迫使张嘉元做出一些改变。林墨说他这是浪子回头，「滚！」张嘉元向林墨摇了摇手，「总有一天我真的会被这秃头烦死。」说完还不忘朝门口班导师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呸了两下。

「你也不是不知道老李是为了你好嘛，然后你收快点，」林墨说着将书包中的钱包拿了出来，「AK在门口等我们了，你收那麽慢，晚点东西都卖完了，你就等着饿肚子吧你。」

张嘉元还沉浸在方才被老李教训的恼火裡，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桌同学的动静。他跨出脚步准备追上林墨的步伐，一个转身直接撞上前桌同学的后背，「我靠！谁啊，」张嘉元摸了摸鼻子，「啊......周柯宇，抱歉哈。」张嘉元自知理亏，在周柯宇出声前抢先一步道歉，不料周柯宇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低头走过，回复给张嘉元的只有一片寂静和尴尬。

靠，张嘉元用口型无声地对着周柯宇缓缓步出教室的修长背影骂道。

他咋像个电线杆似的。

03

周柯宇是老师眼中的一表人才，学妹眼中的梦中情人，在高二下学期转学来后以拒绝校花告白一事一战成名，用林墨的话来总结就是：非常完美。张嘉元在不小心撞见周柯宇在男厕倚着门板抽着电子烟前对他的印象也和大众无异。

那是一个普通的六月午后，湿热的空气诱使张嘉元在小卖部买了瓶汽水消暑，打完篮球后灌入冰凉的汽水简直像在沙漠中寻获绿洲，然而一次性喝太多饮料的后果就是免不了内急，张嘉元在课堂中向老师报备后便跑向位在走廊尽头的厕所。拉上校服裤链后转头，却看见厕所最后方的隔间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白烟，这厕所该不会爆炸吧？张嘉元想。内心的疑问无疑地告诉他应该儘速离开厕所，好奇心却不允许张嘉元这麽做，他缓缓走向隔间，出声问道：「那个，有人在吗？」

回复他的只有水龙头因为栓不紧流出水滴的滴答声。

张嘉元深吸一口气，那在一瞬间右脚使劲踹开了隔间的门，谁知只看见在隔间内瞪大眼睛看着他，右手拿着电子烟的周柯宇。

这下完犊子了，张嘉元想。如果能回到一分钟前，张嘉元一定压下自己踹开隔间门的想法；如果能回到五分钟前，他一定不跑来上厕所；如果能再回到更久之前，他一定会拒绝张腾邀请自己去小卖部买饮料的邀约。

等张嘉元回过神来，周柯宇已经收起了电子烟放入口袋，向他眨了眨眼准备开口，张嘉元为了表示自己的识时务抢先说道：「放心吧周柯宇！我真的只是好奇隔间裡发生了什麽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还朝周柯宇笑了一下，下一秒不等周柯宇回答脚便底抹油熘之大吉，让周柯宇一个人愣在原地。

可是我什麽都还没有说，周柯宇怔怔地站在原地想。

是有人在厕所抽烟吓到他了吗？又或是「周柯宇在厕所抽烟」这件事吓到他了？

可我也不是大家想像中那个完美的人。

04

最后张嘉元还是成功吃到了心念念的锅包肉，林墨在回学校晚自习的路上想顺一杯奶茶回去喝，张嘉元和刘彰便在排队队伍左边等待。张嘉元望着前方放空，想起今天放学出教室前的小插曲。

「刘彰，你说，周柯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啊？你们怎麽了吗？」

「也没什麽吧，」张嘉元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手上不忘笔画两下，「他咋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呢？」

「可能和大家不熟？」刘彰接过林墨递来的饮料，「谢啦。对了，我听说隔壁班的奥斯卡是他小时候就认识的朋友，我和林墨上次去吃饭还遇到他俩，他也是和奥斯卡有说有笑，可能对不熟的人比较冷淡吧我猜。」

「我靠，你们居然背着我一起去吃饭，我现在才知道！」张嘉元拍了拍刘彰的肩膀，「而且墨墨你咋没买我的那一份呢！」

「你也没说你要啊，」林墨说着便转身向学校方向走去，「不然你喝我的吧。快点快点，不然晚自习要开始了。」

所以他也不是全然冷漠的人嘛，张嘉元回程时勾着林墨的肩膀想。

05

等张嘉元和林墨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钟声恰好响起，张嘉元拉开课桌椅入座，随意地拿起离开前没收拾的原子笔便将视线集中在眼前的数学讲义上。

其实也不是不想学习，更不是不能。张嘉元内心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天资不聪颖的人，用句中二的话来说就是：跌倒了就爬不起来了。三年前大考公布成绩的那刻受到的冲击至今仍折磨着他，来自父母的失望，师长的叹气和同侪的疑惑至今仍折磨着他。他还记得查分时早自己一步留下泪水的母亲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告诉他：「嘉元，我……妈妈真的对你很失望。」张嘉元紧紧抓住衣角，什麽话都听不进去，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后回到学校，早一步迎接他的却是同侪和师长的质疑。

「欸，你知道那个张嘉元……」

「他不是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名吗……？是学到哪裡去了？」

「嘉元，老师不知道怎麽鼓励你……」

「嘉元……」

「张嘉元……」

张嘉元是大家的开心果，老师眼中的好好学生，长相与个性、成绩都可以说上是完美。

但他现在不再符合大家眼中的这个标准了。

直到毕业前他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家都说张嘉元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但只有张嘉元自己清楚这才是本来的他。他不是一直都是活泼外向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外热内冷，在夜深人静时也会感到寂寞，面对外界的质疑也会想哭，但他擦乾眼泪告诉自己别哭了，「张嘉元」是不会随便流眼泪的。

所以当周柯宇转学来时，张嘉元听到张腾对周柯宇的评价：学霸、一表人才、完美，他总想起从前的自己，但他看见周柯宇一丝不拘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想到这裡时张嘉元被林墨的道别打断，「张嘉元！八点了，我和AK先回家囉！」海花高中允许住比较远的学生先行早退回家，张嘉元家不巧住在学校隔壁，班导师没有一丝犹豫便驳回了当时张嘉元的早退申请。张嘉元挥了挥手向林墨和刘彰说了声掰掰明天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试图回过神，却有人敲了他的桌子两下。

张嘉元抬头，只见前桌的周柯宇直视着他，张嘉元刚刚的情绪被一吹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骇人的想法。

周柯宇这傢伙该不会要跟我算帐吧？

06

「咋了？找我有事？」张嘉元向周柯宇勾了勾嘴角试图缓解场面的尴尬，但周柯宇认真的神情使张嘉元不自觉地也瞪大眼睛看着周柯宇。好傢伙，张嘉元心想，我不会要被灭口了吧？

「张，张嘉元。」

我怎麽不知道周柯宇讲话还会结巴呢？

「嗯？咋了？有话可以直说哈我没关係的。」

「要不要一起学习？我们可以一起。」

「喔好啊……。等等你说什麽？」

「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就，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我不会的你来教我。」

一番话换来的是张嘉元的懵然，他说周柯宇你怎麽会找我啊，你不是年级前三吗？你应该去找林墨啊你们不是竞争对手吗？还可以互相督促不挺好的还双赢。

我感觉你比较需要我，周柯宇认真地回答他，而且我们是前后桌也很方便。

我怎麽不知道周柯宇这麽关心同学呢？张嘉元难以压下内心的疑惑。周柯宇今天没有戴着他平常那副被形容很「斯文败类」的金框眼镜，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让张嘉元想到隔壁邻居家的大狗，这样是要我怎麽拒绝，会遭天谴吧。

行吧，张嘉元妥协了，后来他和周柯宇一起收拾书包步出教室时他都还在想：

怎麽老李劝我那麽久，周柯宇讲几句话我就向他妥协了呢？

07

周柯宇才不是完美的人，他幼稚的要死。说完还不忘附上一个白眼，这是奥斯卡对周柯宇的评价。

当时他听说周柯宇要转学来海花高中他是吃惊的，他问他man，你怎麽就要转来了？海花高中和你以前读的一中水平相差不是普通的大啊，周柯宇说无所谓。一中同学和同学之间竞争很激烈，人人当初都是高分录取进来的，显然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的垫底，周柯宇便是在这个环境下迷失了自己，他开始翘课和抽电子烟，成绩一落千丈，没有师长听见周柯宇的大名不感叹上一两句。

「怎麽好端端一个好孩子变成这样了呢？」

「你们看三班的周柯宇，别和他一样。」

旁人总说周柯宇的叛逆期来的太迟，高二上学期距离大考也不过只剩一年又多一些，估计也是等不到他的回头了。只有周柯宇和他少数的朋友，例如奥斯卡，知道其实周柯宇并非是他人口中的天才。前些年的表现优异不过是想符合大家对他的期待，他其实对读书并不排斥，但仅仅是相对他人而言比较擅长，周柯宇和多数人一样是个凡人，他不是全方面完美的神，旁人对他的负面评价反而使他更加排斥读书这件他原先根本不讨厌的事。周柯宇内心非常清楚现在不读书未来一定会后悔莫及，但他开始有了自己的脾气，旁人一再的劝说反而使周柯宇更加反感。

转学来海花高中这个情况改变了，但又好似相同。班上的同学给了他先入为主的印象：一中转来的资优生。周柯宇又再度陷入了角色扮演的戏码裡，所以当张嘉元撞见他抽烟时，周柯宇第一时间的想法是：

终于有人要揭穿我了？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周柯宇发现张嘉元不是那种会在背后说别人閒话的大嘴巴。周柯宇对张嘉元的第一印象很好，对朋友仗义也很讨喜，周柯宇刚转来没多久便迎来海花高中的班级篮球联赛，张嘉元是他们班的篮球主力和召集人，原本体委想拉拢周柯宇参加却被他以真的不会打篮球回绝。

说来可能没人会相信，不过周柯宇是真的不会打篮球，奥斯卡时常笑话他说白长这麽高了，你不会打篮球这件事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吧。这次果不其然被奥斯卡说中了，体委在背后说周柯宇不近人情，长着一百八十八公分的个子说不会打篮球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周柯宇听说时自己都觉得好笑，说又要让人失望了，可我是真的不会啊。

后来才听说张嘉元义愤填膺地念了体委一顿，说你咋可以这麽说呢？周柯宇已经擅长读书了，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嘛。

张嘉元是个走到哪都会自带他人目光的人。大家打篮球时在阳光下曝晒都略显狼狈，但张嘉元却不会给人丝毫这种感觉，他前额的浏海因为大量运动和湿热浸湿了，但他撩起湿发灿笑的那一刻完全吸引住了周柯宇的目光，直到听见身边同学开心的呼喊声他才回过神来。

赢了。

08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张嘉元因为周柯宇「转性」了，他们的关係也像搭火箭般肉眼可见地变好。

周柯宇私底下去找班导师要求换座位，听闻周柯宇是要督导张嘉元，老李想都没想就批准了周柯宇的要求。张嘉元时常上课恍神到一半会收穫周柯宇的偏头而来的眼神或提神用的薄荷糖，久而久之上课也很少恍神了，有时遇到不会的题目还会笑嘻嘻地说柯宇柯宇你教教我呗。林墨说张嘉元这次是真的浪子回头了，张嘉元这次没有再和往前一样回答他「滚」，说可能吧，而且周柯宇其实也不是什麽冰山，挺有趣一个人。

「我也觉得他和你坐在一起后整个『人味』都出来了，不愧是我们嘉元儿，没有融不化的冰山。」林墨打开小卖部饮料柜的门，扔了一瓶红茶给他。

谁改变谁还不知道呢，张嘉元拿着喝到一半的红茶边走边想。

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张嘉元三个礼拜内从先前的两百五十多名一跃到了一百五十名突破大家的眼镜，而周柯宇仍坐稳前三位居第二，张嘉元的激动溢于言表，兴奋地说要请周柯宇去吃饭，周柯宇也欣然答应。班导师一听闻张嘉元的排名便打的电话告诉张嘉元的妈妈这个好消息，张嘉元的妈妈也表示十分感谢老师的督导，老李笑着说不是，是他遇见好的同桌了。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周柯宇和张嘉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叮铃铃----」，铃声划破寂静，我接个电话，张嘉元说。周柯宇点点头站在路口的街灯下等他。

张嘉元接电话后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逐渐低落，周柯宇意识到张嘉元的不对，却没有意料到张嘉元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划过他的脸庞，他说好，我会的，然后挂断了电话。

「老李告诉我妈我最近很努力学习，我妈刚刚告诉我这次一定要好好考，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可是我真的很怕我做不到，柯宇，我当初也是真的努力过，但分数却跟我的努力完全不成正比。」

「你知道我在说什麽吗，柯宇，」张嘉元揉了揉眼睛试图擦掉眼睛旁的泪水，「我只是很害怕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张嘉元。周柯宇拿出书包裡的卫生纸递给他。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了，但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学习一点关係都没有，也不是当时你在厕所撞见我抽烟的事，是因为你很耀眼。所以我们把眼泪擦乾，好吗？虽然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没有努力一定不会成功的，而且我也看见你的努力了。

「好，那我把眼泪擦乾就不要哭了。」张嘉元破涕而笑，只见周柯宇站在街灯下坚定地看着他说：

「不是，擦乾眼泪不是为了不要哭了，是为了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09

周柯宇不清楚自己对张嘉元的关心是从何开始，或许人天生就会被耀眼的事物吸引，但真正让他注意到张嘉元，是他经过张嘉元座位时看见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段话：月亮不会奔我而来，而努力也没什麽用吧，只会对我失望而已。

他不清楚张嘉元经历了什麽，但周柯宇很清楚知道他人对自己失望这件事非常难受，他和张嘉元都有光鲜亮丽的外在，却很少人真正在意和注意到他们内心的想法。周柯宇和张嘉元恰好相反些，他外冷内热，熟识后张嘉元也发现周柯宇脾气很好，讲话也慢慢的很可爱，和外表有极大的反差。

于是周柯宇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试图打破被框架住的自己，而张嘉元也恰好接受了他的提议。

月亮不会奔你而来，但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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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所有人都不要轻易放弃